李发元:俄语在中亚国家的应用状况
2018年11月23日 09:1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年11月23日第1581期 作者:李发元

  在中亚国家语言状况发生大变化的情况下,我国应因势施策,精准施策。我们应加强对中亚五国语言人才的培养;同时,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我国与五国的交流进一步增多,未来汉语在这一地区会是一种很有前景的语言。

  “中亚”这个概念最早由德国人亚历山大·冯·洪堡于1843年提出,其所包含的范围存在多种界定,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中亚仅包括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及哈萨克斯坦五国。在这个土地面积40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居住着130多个民族,是典型的多民族、多文化的区域。自1991年以来,为了凸显主体民族的地位,五国先后出台了各自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对本地区的语言生态状况产生了重要影响。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语言是加强民心相通的基本要件。中亚是我国的近邻,地处东西方文明交汇处,古代的“丝绸之路”和当代的“欧亚大陆桥”都从这里经过。我国西北部,尤其是新疆地区有不少民族与中亚邻国相应的民族同属跨界民族,在语言文化、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方面都有极为相似之处,并有强烈的认同感。习近平主席提出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其中包括与中亚国家加强语言文化交流这一重要内容。而加强对中亚地区语言状况和语言政策的研究,将为彼此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提供便利,也是区域经济合作和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重要推动力量。

  中亚地区的语言生态状况十分复杂,但就主要语言而言,是主体民族语言与俄语的竞争问题。因此处理好主体语言与俄语的关系问题不仅是五国维护国内民族团结和谐的关键,也是维护地区稳定的金钥匙,更是处理好其与俄罗斯关系的重要手段。

  就俄语在中亚的使用情况而言,可将其分为两个大区。第一个大区是哈萨克斯坦,绝大多数人(超过80%)掌握俄语;第二个大区是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有50%—80%的人掌握俄语。这些地区语言的实际使用情况和发展趋势与政府的期望值有差异。在哈萨克斯坦,尽管在政策上有针对性地引导公民学习并使用国语(哈萨克语),但独立20多年来,除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讲俄语的人数稍有下降外,实际讲俄语人的比例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有所增加,尽管多年来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族人口数量减少了40%。中亚其他国家在苏联解体后,随着俄罗斯族和其他少数民族的离开,讲俄语的人口数量开始迅速下降。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离俄罗斯越近的国家或地区讲俄语的人就越多,远离俄罗斯的国家和地区,讲俄语的人就越少。如果说哈萨克斯坦懂俄语的人数尚多,那么在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懂俄语的人就要少许多,而在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绝大多数居民都不会讲俄语。如果按照现有的趋势发展下去,在不久的将来,该地区俄罗斯文化和语言空间将可能化为乌有。目前,斯拉夫人口的比例在中亚已降至20世纪30年代以来的最低值,且这种局面还会继续下去,因此在中亚俄罗斯文化语言空间缩小的趋势难以扭转。

  根据学者阿·阿列费耶娃的统计,2010—2011学年俄语学生人数与1990—1991学年相比,在哈萨克斯坦学习俄语的人的数量从222.4万减少到了69万人(减少了69%),在乌兹别克斯坦从63.6万减少到了22.1万(减少了65%),在塔吉克斯坦从12万减少到了4.7万(减少了61%),在土库曼斯坦从12.71万减少到0.65万人(减少了95%)。只有在吉尔吉斯斯坦,学习俄语的学生人数增加了14%(从24.89万人增加到28.35万人)。在土库曼斯坦俄语学校事实上已完全被取消,在塔吉克斯坦只有为数不多的学校开设俄语课,在乌兹别克斯坦也已降至临界点。在这种情况下,俄语信息和文化环境在中亚的存在和保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只有在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用俄语教育的空间仍然有一定保留。

  2013年10月18日,哈萨克斯坦宣布,在未来12年内将全部使用哈萨克语教学,“逐步使用哈萨克语进行公文处理”。同时,呼吁在哈萨克斯坦保留双语制,号召并鼓励年轻人掌握三种语言:哈萨克语、俄语和英语。

  在乌兹别克斯坦,根据新学年的互联网版《新闻—亚洲》的信息,俄语的教学时数显著减少。在中学,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从一年级开设俄语课,而是从二年级开始学习俄语。乌兹别克语和俄语混合学校大约有850所,但每星期只教2个学时俄语,而在同时教授塔吉克语、哈萨克语和吉尔吉斯语的学校中,俄语教学只有1学时。乌兹别克斯坦计划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英语教学上,以此代替俄语教学,从一年级就开设英语课。由于该国没有完善的乌兹别克语教材,学校俄语教学量的减少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教育质量和教育水平的下降。在学前教育机构中,俄语的情况更加复杂。为了把刚上幼儿园的孩子完全跟俄语隔绝开来,教育主管部门收缴了用俄语书写的文学作品。

  在土库曼斯坦,学校的俄语教学已被禁止,所有科目只用国语(土库曼语)讲授。但自独立后的20多年来,像导演艺术、音乐、电影、表演艺术、戏剧艺术和戏剧史等课程的教科书尚未用土库曼语出版。这就在土库曼斯坦的教学史上出现了一段特殊的时期,没有合适的土库曼语编写的教材,但也不用完善且系统的俄语教材。教育行政管理部门规定,学校只能使用土库曼语翻译的教材。目前,普希金土库曼语俄语中学是该国唯一一所用俄语进行授课的中学。但遗憾的是,这所学校的接纳量十分有限,许多愿意接受俄语教育的学生仍被拒之门外。相对来说,在吉尔吉斯斯坦,使用俄语、学习俄语的环境比较宽松。在塔吉克斯坦俄语的现状更不容乐观,俄语学校基本被取缔,说俄语者不仅不被重视,反而会被冷落。

  在中亚国家语言状况发生大变化的情况下,我国应因势施策,精准施策。应该注意到,中亚五国的语言在我国外交领域的应用几乎处于空白状态,我国和这些国家领导人的国事互访和重要会谈多采用俄语翻译模式。同时,我国驻中亚五国大使馆官方网站也均使用中文和俄文两种语言版本,我国与五国的交流和合作的语言也是俄语。将来,我们应加强对中亚五国语言人才的培养;同时,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我国与五国的交流进一步增多,未来汉语在这一地区会是一种很有前景的语言。我国应加大与中亚人文交流和合作,改变与中亚文化交流形式单一的状况,以取得更好的交流效果。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一带一路’沿线中亚国家语言生态与语言政策研究”(18BMZ01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责任编辑:刘远舰
二维码图标2.jpg
重点推荐
最新文章
图  片
视  频

友情链接: 中国社会科学院官方网站 | 中国社会科学网

网站备案号: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0146号 工信部:京ICP备11013869号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

总编辑邮箱:zzszbj@126.com 本网联系方式:010-8588680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光华路15号院1号楼11-12层 邮编:10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