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文:媒介记忆路径下中国互联网历史的书写
2018年10月12日 09:29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年10月12日第1551期 作者:吴世文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年,互联网作为影响中国历史—社会转型的重要变量之一,已然渗透进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与安全的各个方面,产生了多维度的立体影响。不过,虽然互联网研究发展迅猛,但我们对互联网历史关注仍不够。

  互联网历史与媒介记忆

  无论是从1969年的美国阿帕网算起,还是以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大众化应用为肇始,互联网的历史并不长。但研究者越来越意识到,互联网历史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互联网历史是媒介历史研究的议题,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当下的互联网及其发展趋势。另一方面,互联网因渗透社会的各个方面而成为“变化的中心”,其历史即是一部社会史,未来的人们了解当下的时代绕不开对互联网历史的研究。因此,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关注互联网历史。由于部分互联网历史的档案材料(以电子形态存在于网络空间中)容易消逝,研究者们认识到保存史料是一项迫切的工作,间接推动着互联网历史研究的发展。

  如何研究互联网历史,是一个新的课题。有研究从口述史的角度切入,有研究从保存的互联网实物的角度开展,有研究基于互联网档案馆(Internet Archive)等机构保存的史料开展。在近来历史研究的“记忆转向”背景下,记忆成为互联网历史研究的可行路径之一。媒介、普通网民、精英等记忆主体的记忆文本都是互联网历史研究的素材。

  媒介是现代社会重要的记忆介质,也是记忆互联网历史的主体之一。例如,在中国互联网发展的重要节点,传统媒介和网络媒介刊载了不少记忆性质的文章,塑造着公众对于中国互联网的记忆与认知。那么,这些媒介如何记忆中国互联网?书写了怎样的中国互联网历史?通过分析传统媒介和网络媒介在互联网发展10年、20年与30年的100余篇记忆文章,我们尝试回答这些问题。

  10年作为一个节点,容易引发记忆。媒介记忆的中国互联网第一个10年主要是指1994—2004年,20年主要是指2005—2014年。它们记忆的中国互联网元年都是1994年,以中国实现与国际互联网的全功能连接为起点。而媒介在2017年的记忆重新定义了中国互联网元年,以1987年正式建成国际互联网电子邮件节点,并对外发出第一封电子邮件为起点。

  这意味着,媒介记忆塑造了两个中国互联网元年:1994年和1987年。在一定程度上,历史和记忆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因此,两个互联网元年的出现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以1987年作为起点的记忆“延长”了中国互联网历史,也使得我们得以回顾中国互联网30年的历史。

  媒介记忆的中国互联网历史

  记忆是记住与遗忘、凸显及遮蔽相互交织的过程。媒介记忆的中国互联网历史主题有:一是互联网企业创始人等“英雄”以及重要的互联网企业。例如,《中国经济周刊》2014年1月6日发表的文章写道,“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三位日后的大人物渐渐走到了舞台中央,那就是马云、马化腾和李彦宏,他们也是今天中国互联网BAT格局的三大掌门”。媒介记忆侧重发掘创始人的故事与想法。二是互联网演进史与技术发展史,以进步史观的逻辑追忆了互联网发展的历程与技术发展的历史。三是互联网改变中国社会的历史。例如,2014年记忆互联网发展20年,《人民日报》(海外版)以“中国接入互联网二十年,一根网线改写中国”为题,梳理了互联网对中国的改变。《南方都市报》刊登了《一根网线改变中国 中国互联网二十年三次浪潮》等。这些记忆肯定了互联网发展的成就及其对中国社会的积极改变。四是互联网文化史,追忆互联网文化、精神与价值演进的历史。例如,在2014年的“中国互联网大家谈”中,有文章写道,“全球互联网发展40多年来,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路来,推动知识共享、开放创新、超越包容,是许多这样的缔造者们所奠定的思想和气质,才成就了我们今天的互联网世界”。在2017年,媒介开始探讨“什么是中国互联网的特色”。这些记忆体现了人们对互联网认知的发展。

  总的来说,媒介记忆突出了互联网效应、互联网文化与互联网精神、互联网企业与创始人、互联网技术等主题,以它们作为切入点书写中国互联网30年的历史。

  媒介记忆常以多种方式铺开。媒介记忆中国互联网30年历史的方式主要有:一是“大事记”,如新华网发布的“中国互联网大事记”。“大事记”提及时间,也是“编年史式”记忆。二是“传记式记忆”,书写互联网企业及其创始人的传记。与大事记相比,传记式记忆呈现了更多的故事与细节。三是陈列式记忆,通过图片等方式塑造唤起记忆的“陈列馆”。

  研究中国互联网历史学的新路径

  媒介记忆可以呈现宏观的框架、逻辑与观点,自上而下地书写中国互联网历史,塑造公共记忆,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网民记忆是书写互联网社会史的重要方法,而对于消逝的互联网历史来说,记忆是重要的研究路径。但记忆是社会建构的产物,我们需要追问记忆的真实性,它们是否“美化”历史,是否选择性地“发明”历史,这是历史研究的“记忆转向”面临的挑战。不过,通过记忆资料的三角求证,有助于应对这些挑战。

  互联网历史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但中国互联网历史学起步晚、发展缓慢,那么,如何推进之?一则可以借鉴国际上成熟的理论与方法。二则需要“向内”借鉴中国悠久的史学研究传统以及新闻史、报刊史的研究。例如,《史记》开创了注重研究人的传统,报刊史重视研究报刊实践与“阅读史”。以此为鉴,中国互联网历史学应当重视在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脉络中开展研究,重视研究普通网民,探究网民使用互联网的历史。

  对于媒介记忆可能遮蔽的历史,例如普通人的互联网使用史、互联网社会治理史等,可以通过其他的路径与方法“补足”。口述历史和生命故事的方法也正在被用于互联网历史研究。我国的互联网历史研究亟须运用跨学科的方法拓展主题,发展中国互联网历史学,从历史角度回应互联网发展中的挑战,解决中国互联网向何处去的问题。

  (本文系武汉大学自主科研项目(人文社会科学)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责任编辑:刘远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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