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的演进有时表现为研究视角的增多和对新问题的关注。在这种意义上，从人地关系角度可以管窥当代中国史学发展及中国史学未来之走向。
史学研究应重视人地关系
所谓人地关系，是指人类社会与地理环境的关系。这里的“人”是指一定地理空间中生产活动或社会活动的从事者，“地”是指自然地理环境即自然界。
人地关系问题的提出，是人类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观念的体现。一方面人类具有自然属性，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创造出文化与文明。人与自然互相影响，人地关系是一种互动关系。
人类社会的历史是在一定的地理空间展开的，在一定程度上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人地关系的历史。工业革命以来，尤其是近年以来，环境问题日益突出，引起人们对人地关系问题的高度重视。这就要求历史研究对人地关系问题进行系统的审视。
人地关系备受关注
当代中国史学更加全面关注自然环境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影响作用。与以前有所不同，当代中国史学对于地理环境影响作用的研究，已从宏观走向全面，开始关注自然环境各个方面及其变化对于中国历史的复杂影响。当代中国史学中，许多新兴学科均聚焦于历史时期的人地关系，体现出我国史学对于人地关系问题的重视上升到了新高度，也显现出当代中国史学的新发展。
现代中国历史地理学发轫于20世纪30年代，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得到了快速发展。历史地理学不仅探究历史时期的人地关系，更强调在人地关系背景下考察历史时期地理环境的状况及其变迁过程，揭示其规律及原因。
80年代，中国环境考古学兴起。考古学者强调，环境考古学的研究主题为古代人类及其文化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即历史时期的人地关系。近年来，中国环境考古学从理论到实践都有了很大发展。
90年代以来，中国史学致力于环境史学的创建，并着力开展中外环境史的研究。环境史学是以人类历史时期环境问题为对象，从思想、制度、社会活动等全方位视角研究环境历史的历史学分支学科。环境史研究以历史时期的人地关系为核心，从人地互动角度考察生态环境的历史变迁过程及其规律。
从当代中国史学原有分支学科的发展来看，对于历史上的人地关系问题较之前更为关注。中国经济史尤其是农林史研究，逐渐在人地关系背景下深入探索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过程。此外，中国区域史、灾害史、思想史、文化史、政治史、社会史等诸领域，对于历史上的人地关系问题也极为重视。
从人地关系视角来看，当代中国史学的发展，无论是原有论题的探究和旧有分支学科的深化，还是新兴分支学科的兴起，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对于历史时期人地关系重视程度的不断提升，也体现出从重视地理环境对于人类历史的影响，到重视历史上人地之间的互动作用的变化过程。
深化人地关系研究
目前对于人地关系的研究，尚存在笼统化、简单化、片面化的问题。未来中国史学深化历史时期人地关系问题研究，需重视以下问题。
一是加强历史时期人地关系研究的跨学科整合。古今中外的人地关系思想，有自然环境决定论、人类意志决定论、自然环境或然论以及当代的可持续发展理论等，研究主体有地理学家、历史学家、哲学家等。历史时期人地关系研究关涉多个学科，需要以问题为中心，进行跨学科整合。
二是注意历史时期人地关系的时空差异。无论是地理环境对于人类社会的影响，还是人类社会对于地理环境的作用，人地关系都表现出历史的阶段性，也显现出地域性差别，具有一定的时空差异。考察地理环境对人类社会历史的影响，可以从长时段、中时段、短时段的不同尺度加以分析，也可从宏观和微观多角度多层面进行探讨。
三是重视历史时期人地关系系统的复杂性。从系统论来看，人地关系是巨系统，人类社会与地理环境分属两个子系统。而人类社会子系统与地理环境子系统都由诸多要素组成，不同要素的变化，不仅会引起子系统的变化，也会引起巨系统的变化，进而引起另一子系统的变化，以及两个子系统中不同要素的变化。人地关系是互动永续的历史过程。不同自然地理要素及其变化对人类社会历史的影响各有不同。地貌条件对于人类社会历史的影响相对较为持久，对人类文明的特性产生长远影响；气候变化对人类文明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包括文明起源的时间与空间等。
四是重视自然环境及其变化对历史发展必然性、偶然性与多样性的深刻影响。从历史理论层面来看，自然环境对于人类社会历史的影响是复杂的，使历史发展呈现出一定的必然性（如气候变化与史前文明起源、平原地带与早期农业兴起）、偶然性（极端天气、突发灾害等对历史的影响）和多样性（地理环境的地域性差异对人类文明空间差异的影响）等。
五是理性看待历史时期人类对自然的开发利用问题。关于历史时期人类对自然环境的开发利用，不应陷入“开发—破坏”、“环境破坏论”的简单范式。评估历史时期的人地关系，应注意人为活动的积极作用及其对自然环境影响的限度，注意人对自然的正常开发与破坏之间度的界限与量的区分。鉴于此，历史时期人地关系研究，应重视研究方法与手段的科学化问题。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