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琼:社工机构与社区组织 协调互动促社区治理
2019年01月02日 09:20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1月2日第1607期 作者:陆一琼

  创新社会治理是当前我国社会治理体系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而由单一主体向多元主体转变并加强不同主体间的互助协作成为有效治理的核心诉求。具体到基层社会,社区、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三类行动主体通过“三社联动”,构成当前实现有效社区治理的重要路径。在此背景下,专业社工机构逐步嵌入社区治理中,以政府购买服务为主要活动形式服务社区居民、展现社工专业性。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的最大问题是社工服务对象所产生的问题并不仅源于个人,还是制度和体制安排的结果。因此,社工服务不得不与街区党政一体的社区居委会发生关系,进而双方的互动关系会受到基层权力网络的影响。那么,社工机构如何在互动过程中保持独立性和专业性以实现服务的有效性?过度强调独立性,不仅不利于发挥社工机构的优势、影响社工机构的长效发展,更会造成社工机构与社区居委会之间的紧张态势,影响社会工作者专业服务的展开以及社会工作的本土化进程,进而影响社区治理现代化的实现。本文调查的田野点是N省第一大社工机构Q。它成立于2012年,从入驻社区之初仅提供青少年服务到如今开始涉及老年人服务、残疾人服务、家庭服务等;从最初的入户寻找服务对象,到如今居民主动寻求Q机构帮助。Q机构通过社区实践,从三条路径保持了社工机构与社区居委会之间的协调互动,既保证了社会工作专业服务的有效性,又提升了社会工作组织进驻社区的合法性,推动了社区治理现代化的发展。

  政策性下保持专业性

  目前社区治理的最大问题之一是基层社区组织行政能力不足,既不能有效应对上级政府要求,也不能回应居民需求,而国家进行社区建设的策略之一就是引入专业社会工作和专业社会工作机构。

  Q机构成立之时,正值党的十六大以来大力发展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建设,并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扶持社会工作嵌入社区。乘着政策的东风,Q机构享有很多便利条件,如高校专业教师作为指导者、从政府得到购买服务的资金支持。在省团委的引介下,Q机构成功进入XK社区。

  作为新生事物,Q机构最开始也受到原有社区权力关系网络的挤压,专业社工服务难以嵌入社区并获得发展。在社区仅提供基本场所的情况下,Q机构的负责人主动出击,进行整个社区的摸底调查。他们一方面探寻是否有需要提供服务的对象,了解受助群体的复杂需求;另一方面也宣传自己,在社区民众中逐渐扩大知名度。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Q机构成功地在XK社区打开局面,并利用政府购买服务的资金为个别家庭提供了服务。

  政府购买社工专业服务,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社会工作本身的专业理念、专业素养和专业技能。对此,Q机构的负责人认为,对于社工组织发展而言,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机遇期;在好政策的“保驾护航”下社工机构要积极激发自身的优势和潜能,充分体现社会工作者区别于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一般服务人员的专业性,如此才能为社会工作专业续航,并在继续获得政策扶植的同时更好地服务于社会。而专业性的体现,需要社会工作者积极主动行动,秉持社会工作资源公平分配的价值观和专业理念,营造社区服务氛围。

  以专业性保证合法性

  作为西方舶来的专业,社会工作专业在我国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基层组织和工作人员对其了解非常少,因此如何让社区居委会和居民接纳并认可是社工机构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另外,面对市场上林林总总的其他可供选择的服务供应者,社工机构如何能够脱颖而出、满足社会服务的需求也是其面对的难题。因此,社工机构专业性活动的力度和效果,就成为其立足社区的重要保障,而社工机构兑现承诺的能力也可进一步提升其合法性。Q机构在XK社区,就是通过各种各样的专业活动逐步获得社区居委会和社区居民认可的。

  最初,社区居委会虽然同意Q机构入驻,但仅仅提供其一间房屋作为办工场所并收取租金。Q机构艰难起步,在社区开展了四点半托管课堂、社区广播、社区主题日活动等一系列专业服务。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后效果初显,其受到社区居委会和社区居民的关注。其“破冰”行动源于一次政府购买服务。2014年Q机构争取到中央财政拨款专项基金50万元,并在周密论证分析后将这笔经费拆分用于五项活动:第一,健康配餐,为60岁以上老人提供营养套餐上门服务,为孤寡老人提供免费餐券;第二,体检,定期为60岁以上老年人提供免费体检;第三,物资捐赠,为社区困难老年人提供相应的物资捐赠;第四,针对残疾老年人配备残疾辅助用具;第五,进行五场大型养老主题活动。这次活动很快为Q机构在XK社区积聚了人气,同时也被作为XK社区“社会服务月”的主要活动。XK社区居委会逐渐认可了Q机构的专业性,不仅取消了房屋租赁费,还主动向Q机构购买服务(如策划大型主题活动、服务社区困难户)并定期验收结果。社区居民在各种活动中也逐渐认可Q机构,并主动到Q机构寻求帮助。在这个过程中,Q机构不仅锻炼了社工干事,同时也保持了组织的长效运转。

  Q机构的实践说明,对于社工机构而言,专业性是其嵌入性发展的基础和根本保证,而与政府部门、社区工作人员以及服务对象的合作能力实际上决定着专业社工嵌入的程度。通过组织各种专业活动、运用专业理念、提供专业服务,社工机构才能获得合法性基础。

  合法性中展现策略性

  社工机构通过卓有成效的服务在社区中获得一定的合法性,但合法性的维持却需要不断的融入、调整和沟通。在这个过程中,社工机构一方面要保证社会工作的专业性,另一方面又要与社区居委会和谐相处。社工机构与社区居委会能否从基于项目的刚性合作到深度嵌入和互融,采取适当的策略和变通就至关重要。

  Q机构之所以能够长期有效地在XK社区进行服务,与其策略性地采取多种方式有很大的关系。随着Q机构与XK社区居委会合作增多,居委会时不时地会要求Q机构为其做一些行政性的、日常性的工作。虽然这会对Q机构的正常运行造成影响,但Q机构还是会接受这些工作并策略性地变通,即既完成了工作又对机构发展有益。例如,居委会要求Q机构帮助整理社区党员档案。这项工作复杂而又繁琐,但Q机构社会工作者在整理过程中认真筛选并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比较积极的党员,然后就入户向其介绍机构的工作、引导其成为机构志愿者。又如,社区居委会要求Q机构帮助进行经济状况调查。Q机构在完成基本调查工作的同时,对社区居民的基本生活状况有了基本的认知,主动为社区内的困难户和弱势群体提供上门服务和帮助。另外,在与居委会多次互助合作的过程中,Q机构发现某些临时社区工作人员非常积极、有爱心,因此主动邀请其在合同约满后加入社工机构。这既壮大了社会工作者的队伍,又利用其多年社区工作经验帮助专业社工在复杂的权力关系中找到平衡各方利益的路径,使其成为专业社工与服务对象甚至政府机构之间的协调者和沟通者。

  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社会组织的扶持力度。除了Q机构,XK社区也陆续成立了十多家各种类型社会组织。由于Q机构是最早入驻的社工组织,又与社区居委会关系良好,因此,其帮助居委会协调各类组织之间关系,并将政府购买服务项目分派到各个组织。这有利于实现社区对社会组织的孵化,也有助于Q机构通过服务项目验收、扩大组织影响力和知名度。

  总体来看,Q机构飞速发展的同时,一直与社区居委会保持良性互助关系,结果一方面促进了Q机构的发展壮大,不断获得各类国内省内的表彰和奖励,同时也锻炼了社工运用专业知识服务社区居民的能力;另一方面也分担了社区居委会的工作压力,提升了入驻社区自身的服务水平,促进了社区和谐稳定发展。总之,通过Q机构发展壮大的过程及其与居委会互动的过程可以看出,政策性下保持专业性、以专业性保证合法性、合法性中展现策略性是破除当前社工组织发展过程中有效性与合法性悖论的三条路径,也是社区治理背景下社区组织与社工机构互动的良性途径。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中心、内蒙古师范大学法政学院社会学系)

责任编辑:刘远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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