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海
——忆郑克鲁的学品与人品
2021年11月05日 09:09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年11月5日第2281期 作者:蒋承勇

  结缘郑克鲁老师,大约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20多岁时,不是通过阅读他的文学翻译,而是通过学术著作《法国文学史》。这是一部当时并没有完成的学术性文学史新著(第三卷尚未出版),作者有柳鸣九、郑克鲁、张英伦等。由于这是一部集体完成的著作,所以读了之后对郑老师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不久以后,我又看了他独著的《法国文学论集》,从此“郑克鲁”这个名字就深深地铭刻在了我心里。

  当时,出于对他的敬慕,我还以年少者的冒昧,给已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调到武汉大学任法语系主任、法国研究所所长的他写了一封信,毛遂自荐想成为他的学生。虽然没有得到过他的回信,不过说来也幸运,后来我果真如愿以偿,成了他调到上海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后的第一个硕士研究生。那已是80年代中后期的事了。于是,就有了我和他交往30余年的难忘岁月。

  他健在的时候,我在耳濡目染中受惠于他为学与为人的精神滋养,却没有去追问这种精神到底是什么样的质地。当他永远地离开以后,细细品味,忽然感到这种精神品格的质地原来是那么与众不同。

  在与郑老师的长期交往中,我曾经跟随他参加过许多学术活动,与他有过难以数计的深度交流。原本以为,我对他的学术生涯和学术成果还是比较了解的。其实不然。直到2018年为纪念他80岁寿辰,由商务印书馆出版47卷、4000万字的《郑克鲁文集》时,才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并为之惊叹不已。我想到了雨果在评价巴尔扎克时说的那句话:“作品比岁月还多!”

  郑老师写了《法国文学史》《法国小说史》《法国诗歌史》等,从学术研究的角度在法国文学史这片肥田沃土上精深耕耘。如此丰硕的成果,在我国法国文学研究的历史上独此一人。如果说,我对他的学术研究原来还算比较了解的话,那么,对他在几十年中断断续续、“静悄悄”地翻译出版的法国文学名著,就相对知之偏少了。商务印书馆的那次结集出版,让我有了一个更完整的了解。学界不少人说,郑老师把整部法国文学史“搬到了中国”。此言不虚。我不知道,在文学研究和文学翻译两方面都做到如此硕果累累的,能有几人?

  一个学者的学术成果往往折射其学品和人品,郑老师的成果自然会折射出他的品格。对一个学者学术贡献的评价难免见仁见智,对其学品与人品的评价亦复如此。成果的数量和学品、人品并不完全对等。作为学生,对自己老师的评价,往往因为感恩、尊敬和爱戴等情感因素,多有溢美之词,这也合乎人之常情。我评价郑老师也难免如此。不过,客观地说,在我看来,郑老师博学儒雅,学问精深,但不是一个巧于言说、工于心计、热衷“经营”的人。即便是对待学术,他是如此的热爱,几十年如一日地孜孜以求,其间却没有自我“经营”的刻意。他不张扬,更不会煞费苦心地去“推销”自己。一路走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那么悄然无声,那么素朴无华。

  也许,在我心目中,真正的学者就该如此,所以,以前的我对郑老师这种学品与人品反倒体悟不深。在他离去之后,面对他留下的巍巍如山的学术作品,我仿佛在忽然间体悟到了他那“会当凌绝顶”“静水而流深”的胸怀与气度,以及“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的谦谦君子风范。在几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笑对时隐时现的虚华与浮躁,自信而不自我,自爱却不张扬,静悄悄地书写了他那一代学人关于学术的“纯粹”。

  郑老师的学术人生,留下了一座山,留下了一片海。

  他,学品与人品双馨。

责任编辑:常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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