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佳楠 吕红亮:再现海上丝绸之路千年繁华——曼泰港遗址中斯联合考古调查与研究
2019年03月28日 09:19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3月28日总第1662期 作者:范佳楠 吕红亮

■调查钻探现场             作者/供图

  为促进“一带一路”国家间的人文合作,2016年,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与斯里兰卡凯拉尼亚大学考古系签订了考古合作研究备忘录。2017年12月8日,四川大学代表团赴斯里兰卡,正式签署两校合作开展曼泰港遗址考古调查与发掘的协议。

  2018年12月18—28日,中斯联合考古队对曼泰港遗址进行了为期10天的考古调查。本次调查即是在双方合作框架之下,在中国国家文物局和斯里兰卡国家考古局的大力支持下,以2017年12月、2018年10月两次前期走访、踏查为基础,对曼泰港遗址开展的首次正式考古调查。

  确定调查范围

  曼泰港遗址位于斯里兰卡西北部马纳尔地区,处马纳尔海峡之咽喉,隔保克湾与印度东南部相望。曼泰港立踞印度洋中心,为印度洋航线上东西来往船只的必经之地,也是公元前337—1017年斯里兰卡的首都阿努拉德普勒与印度洋联系的前哨,是印度洋最负盛名的古代港口之一。

  曼泰港遗址位于北纬8°57′42″、东经79°57′48″的临海滩地上,是一座带椭圆形双重城垣的濒海城址。现遗址中心为古印度教克希什瓦纳姆神庙用地,西南部被大片居民区占据,北、西、东三面地表尚可见近乎连续的双重城垣及城壕,南部城垣和城壕则几近破坏无存,西外城垣东距海岸线仅200米。外城垣范围南北约800米、东西约600米。

  遗址内地势中部高四周低,中部最高处约海拔12米。遗址周围水网发达,历史上,斯里兰卡第二大河马尔瓦杜河未改道前曾在曼泰港遗址南侧附近汇入印度洋,现遗址东城垣外近1.3公里处即为河流,东、西城垣外侧各有一大型蓄水池,东内外城垣之间夹一小型蓄水池,各池以沟渠相通。

  1886年至今,各国考古学家在曼泰港遗址共展开过7次发掘,目前影响最大的一次是由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约翰·卡斯威尔教授与斯里兰卡国家考古局考古调查部前部长锡兰·德拉尼亚伽拉等人于1981—1984年主持的发掘。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等单位于2009—2010年进行的3×3米的小探方发掘则为最近的一次考古工作。

  以往的发掘地点集中于遗址南部。而遗址北部,除1981—1984年英国考古队曾在此开过小规模的试掘探方之外,基本缺乏了解。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目前的考古工作尚未进行到系统发掘的层面。曼泰港遗址城垣及城壕的始建时期、整个遗址的沿用时间及废弃年代、聚落规划与港口功能分区等问题,亟待通过系统的发掘工作解明。

  钻探信息丰富

  本次调查期间,为对以往考古工作缺乏的曼泰港遗址北部区域的堆积情况进行初步把握,中斯联合考古队在遗址北部城垣内东经79°57′40″—79°57′48″、北纬8°57′35″—8°57′38″的范围内进行了系统钻探。

  钻探表明,曼泰港遗址地区的文化层厚度近4米,表层为夹杂少量本地陶片及红砖的黑色黏土,厚0.2—0.8米;约探及0.8米处,出现棕褐色砂土。当下探至约1.2米处时,见灰色砂土,土壤含砂量变多,部分钻孔在此层带出了可断代为8—10世纪的南亚黑红陶残片、9—10世纪的中国青瓷片及时代不明的西亚玻璃残片。至1.8米时,土质土色变化甚微,但遗物已明显减少。至2米左右,探及灰黄色砂质土。钻探区东部多孔至1.3米处难以深入,并有当地普遍用作搭建墙体的白色珊瑚石建筑材料带出,表明该位置曾有一定规模的建筑遗存分布。

  通过钻探调查,工作人员有效掌握了遗址北部城垣内地区的堆积情况,并探及了建筑遗存;钻探所发现的部分遗物既显示出断代指征,又蕴含了复杂的文化来源,是曼泰港曾作为印度洋东西交汇的枢纽港这一重要角色的实物证据。

  中斯联合考古队在钻探及地表遗物调查时发现各类遗物750件。所获遗物十分丰富,涉及金属、陶瓷、玻璃、石、贝等多种材质,既包括了直接反映曼泰港海上贸易活动的遗物,又发现了与曼泰港生产及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遗物。

  经初步分类观察,金属类遗物疑为与本地金属冶炼活动有关的铜、铁炼渣。陶瓷类遗物多样且来源复杂,串联整个地中海—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包括罗马陶器座、斯里兰卡本地及印度南部陶器、中国瓷器,以及来自中东地区的伊斯兰釉陶器和产自东南亚地区的陶器。目前所见中国瓷器的年代相当于晚唐五代至北宋初期的9—10世纪,属中国古代陶瓷外销的第一个高峰时段,可见由越窑青瓷、长沙窑青釉彩瓷、邢窑及巩县窑等北方窑口烧造的白瓷及白釉绿彩器、广东青瓷组成的早期中国陶瓷贸易的“四组合”。

  玻璃器或来自西亚等地,有玻璃容器残片、手镯等装饰品及玻璃珠等。石制遗物主要为各类穿孔珠饰,形态、大小不一,材质包括肉红石髓、玛瑙、水晶等。大量的印度洋—太平洋成品珠饰与经精、粗加工石料的一并发现,显示出曼泰港存在珠饰加工业的可能。贝制遗物多为表面可见切割、打磨等加工痕迹的贝制品。

  此外,中斯联合考古队还对收藏于阿努拉德普勒的曼泰港遗址1981—1984年发掘出土遗物进行了初步调查,考察了阿努拉德普勒、曼泰港遗址周边及贾夫纳地区的古代遗址和贾夫纳考古博物馆等地收藏的中国瓷器。

■调查发现的部分中国陶瓷器残片 作者/供图

  再现千年贸易港

  本次调查在总结已有发掘成果的基础上,明确了曼泰港遗址的地貌与环境、现存遗迹的规模与范围,以及遗址内部及外围各类遗迹的分布现状,并在利用航拍测绘系统把握遗址地理信息的基础上,对以往考古工作缺乏的遗址北部进行了系统钻探。通过钻探,对曼泰港遗址北部的地层堆积及遗迹、遗物的分布状况有了清楚的认识,中斯双方已确定该区域为下一阶段的重点发掘区域之一。

  未来,中斯双方将在曼泰港遗址共建考古基地,通过系统的发掘资料的积累,逐步解决曼泰港遗址始建及废弃的年代范围、聚落结构、生态环境与动植物利用、海上贸易与聚落发展的关系等问题。此外,还将通过联合举办曼泰港遗址考古成果展、召开国际学术研讨会、共同合作研究工作坊等方式,在全球范围内汇集智识,全面推进对曼泰港遗址的综合解读,加深对海上丝绸之路贸易的理解。

  本次调查为曼泰港遗址考古拉开帷幕的一个多世纪以来,中国考古队首次全面参与并主导的考古工作,具有开拓意义。所获遗物的丰富程度远超想象,可将地中海地区、阿拉伯海地区、南亚次大陆、中南半岛及中国所在的亚欧大陆东端相互串联,是曼泰港在海上丝绸之路上长期居于东西航线联结的枢纽地位的有力证据。调查证实,曼泰港遗址是一座极具活力的古代贸易港,凝聚了海上丝绸之路的千年繁华。曼泰港遗址考古将在中斯双方合作发掘、优势互补的全新机制下焕发出巨大潜力。

  曼泰港遗址考古积极响应新形势下“一带一路”建设的号召,是四川大学考古人走出去的全新尝试。机遇与挑战并存,未来中斯双方将对曼泰港遗址这一海上丝绸之路上的著名港口进行深度的发掘剖析,围绕曼泰港遗址及古代中斯两国的文化交流进行广泛的合作研究,以坚持不懈的汗水和努力迈出探索考古视野下的“一带一路”的坚实步伐。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责任编辑:王宁
二维码图标2.jpg
重点推荐
最新文章
图  片
视  频

友情链接: 中国社会科学院官方网站 | 中国社会科学网

网站备案号: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0146号 工信部:京ICP备11013869号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

总编辑邮箱:zzszbj@126.com 本网联系方式:010-8588680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光华路15号院1号楼11-12层 邮编:100026